*落魄公子圈×小家鼠精朔,本质无差,私心年上
*滥俗狗血OOC,建国之前可以成精
*历史文献学课上突如其来的脑洞,或许是双向暗恋?
*文题无关,好像又是BE…无论如何请别骂我
-壹-
城北的徐家来了位郑小公子,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苏州城的街头巷尾。
你问这徐家是谁?
那可是苏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门第,前朝四代就出了三位宰辅,家中藏书之盛更是号称冠绝江南。
现今徐氏一族虽然有所衰落,这代家主也只做到南京提学,可门楣依旧是高的,想要来攀亲附贵的人不计其数。
这位郑小公子名唤棋元,将将十岁便已出落得面如冠玉,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只可怜父母早逝,外祖母心疼他无依可靠,便接他到苏州来,与舅父一家一同生活。
郑棋元心气高,尽管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礼数做得周全无可指摘,却也不愿折了自己的脸面,对着家里的主母低声下气。
徐提学供职南京不常回家,徐家几位少爷倒是好相处的,只是夫人看他颇有些不顺眼,不时寻他的错处,还不准他与表兄弟们一同到学堂去。
对于上学堂之事,郑棋元倒是殊不介意,他五岁时便已开了蒙,如今四书五经早烂熟于心。他不愿去听先生枯燥无趣的讲授,反倒对徐家汗牛充栋的藏书很有些兴趣,于是向老夫人讨了看护藏书楼的差事,自此便成日泡在故纸堆里。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郑小公子转眼已及弱冠之年,苏州城里关于他的传言却从未间断。
“你们听说了吗,徐家那位郑公子可是这十届以来中举人最年轻的一位。”
“哎,这算什么稀奇,我听说郑公子十岁便能下笔千言汪洋恣肆。”
“不仅如此,郑公子为人沉静谦和,是这些贵公子里难得的好脾性呢。”
“不知哪家的小姐如此好运气,竟能嫁得这样一位如意郎君。”
“可别说了,徐家主母一向不喜这个外姓之子,登门求亲的人不少,可她一概都给拦了。”
“我怎么听说郑公子自己也无意娶妻,怕成了家是要碍他读书求学。”
“你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自古才子配佳人,红袖添香伴读书。郑公子再怎么一心向学,有个人照料着总是好的。”
流言有时也传入郑棋元耳中,他总是一笑置之。他孑然一人如此之久,早已习惯与书籍为伴,又何必耽误了人家姑娘。
-贰-
如一潭死水般平静的生活,突然在一个晚上被打破了。
他正同往常一样在藏书楼读书,余光猛然瞥见了墙角处的一团灰影。
呵,灰毛耗子,还挺大一只。
郑棋元赶忙去查看书架边角他新铺的一层皂角末。
奇怪,皂角末都还在,他的防鼠措施明明做得很好啊。再说这楼里十年来没见过一只老鼠,眼前这只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这灰毛耗子也着实大胆,被人瞧见却丝毫不慌,还大摇大摆地爬上了桌子,和郑棋元对着大眼瞪小眼。
它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缓缓开口道,“我从你高外祖父时起就住在这楼上了,尔等小辈的小小伎俩能奈我何?”
语气老气横秋,可张口却是少年气十足的声音。
郑棋元一声惊呼,失手打翻了烛台,蜡油滴在了他正在读的包背装元刻本上。
他堂堂七尺男儿自然不怕老鼠,可谁见到会说话的老鼠能不慌呢。
小老鼠眼见着烛焰就要把书点着,当即从紫檀木的书桌上跳下来,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郎。
郑棋元这次没能叫出声。
他彻底傻了眼。
他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也知道藏书楼里有老鼠。
可是他不知道小老鼠就是颜如玉。
真宗皇帝怎么不跟他讲呢。
少年可没工夫愣神,他轻轻一挥衣袖,倾倒的烛台就恢复了原状,又隔空点了点弄脏的书,方才滴了蜡油的地方立即变得光洁如新。
“哎呀郑棋元你怎么不知道先把烛台扶起来”,少年的语气颇有些嗔怪,“毁了书不说,又教夫人拿着你的错处,寻你的不是。”
少年说罢,凑近书前看了看,声调里不禁染上调笑的意味,“人人交口称赞天纵英才的郑公子,私下里居然在看《西厢》”,还不忘啧啧两声。
“你你你你…你认识我?你还识字??不对!你还读过《西厢记》???”
郑棋元没顾得上羞愧,反倒是实在不知少年还能给他多少惊吓,一只手抚了抚胸口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另一只手死死撑着桌沿以防自己晕倒。
“很稀奇吗?”少年疑惑地看着他,“王实甫写这戏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啊。”
郑棋元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问一脸无辜的少年,“……你还见过谁?”
“我见过的人可太多了,你若是问有些名气的”,少年低头沉思了一会,“韩昌黎该算最初的一个。”
“我见过李后主的雕栏玉砌,待过欧阳文忠公和司马君实的书房,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随东坡四处迁徙的日子,可以看风景品美食……”少年的语气越来越轻快,甚至可以说是眉飞色舞,一旁的郑公子真想给方才问问题的自己一巴掌。
“好了好了”,郑棋元忙不迭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生怕自己克制不住对这只老鼠的嫉妒。
不过郑棋元是不会轻易放过探听偶像事迹的机会的。小老鼠自从被发现了身份,也懒得再东躲西藏,肆无忌惮地在郑棋元面前蹦蹦跳跳。郑棋元不赶他也不恼,时不时还能跟他聊上两句。
一人一鼠相处得挺和谐,直到有一天郑棋元在不常去的书架那边抓到了正打算对舆图下口的小老鼠。
郑棋元拎起他的后颈鼠口夺食,翻看了书卷后长吁一口气,幸好还没咬下去。
“书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吃的。”郑公子语重心长,“念在你十年来初犯,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小老鼠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们只是用书来磨牙,不是真的吃。再说了,我只啃书的边角,用一点小小的法术就能复原的。”
“那也不行,书也是有生命的,你咬他,他也会疼”,郑棋元根本不加通融。
“你说书会疼?这怎么可能呢?”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书籍更是承载了我中华千百年来的风华,每一页纸、每一个文字都有它自己的生命。你想想,若是换了旁人,谁会相信老鼠也能化成人形?”
小老鼠歪着头想了想,觉得男人说的在理。
郑棋元十分满意地看着小老鼠默默收回了爪子,又补了一句,“还有小老鼠,你以后能变成人再说话吗?这样总感觉有点奇怪。”
“你能不能也不要总是小老鼠小老鼠地叫我,我们鼠精也是要面子的好嘛。”郑棋元一眨眼又见到了那个少年,只是少年气鼓鼓地瞪着他,嘴里发出了不满的抗议。
“好啊,但你总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看着少年神色黯然,郑棋元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活了这么久,都没人给你起过名字吗?”
少年摇摇头,“人们对我不是喊打喊杀就是视若无物,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郑棋元内心没来由地有些小雀跃。
他不是少年认识的第一个人,也绝不是最有学识的人,可他是他第一个朋友。
这说明,他很特殊。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郑棋元沉吟片刻,和合共美谓之均,周而复始谓之朔。
“你就叫徐均朔吧。”
-叁-
“唉,那本《太平御览》怎么找不到了,我记得上次用完就放回原处了呀。”郑棋元在书架间穿梭,偏生寻不到要找的书,有些气恼地自言自语道。
徐家的藏书是按《千字文》的顺序排列的,放眼望去就见水曲柳刻花的书架依“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次第排开。
“在盈字三橱中排。”自从上次郑棋元提了意见,徐均朔就总是维持着少年的模样。此刻他正嚼着郑棋元带来给他“磨牙”的海棠糕,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其实照徐均朔修炼的层次,早就不用吃吃喝喝来维持生命。他总是住在书房或者藏书楼里,吸收天地灵气和书卷的精气就已经足够了。
可他忍不住嘴馋。
而且,那可是郑棋元冒着违反家规之大不韪带上楼来的食物。
那可是郑棋元——他八百年来都未曾有如此喜欢的人——专程给他带的食物。
他怎么能不珍视。
郑棋元道了句“多谢”,从盈字三橱中排取下了一函书。
作文章少不得看这些类书,认认真真拿着读是真无趣,不过用时放在手边查阅确是十分便利。
徐均朔也探过头来看,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郑棋元笑笑,问他,“困吗,困了就去休息,我一个人可以的。”
徐均朔一边替他研着墨一边连连摇头,“没事的棋元,我就在这里陪你,哪里也不去。”
当晚郑棋元没能写出文章来,主动请缨替他研墨掌灯的少年没过多久就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长辈们不是说老鼠昼伏夜出吗,眼前这只怎么这么不能熬。
郑棋元哭笑不得,只好柔声把徐均朔叫醒,让他变回小老鼠,再回自己的窝里睡了。
等安顿好徐均朔,郑棋元也觉得自己继续读书影响小老鼠休息,当即收拾好东西,也回房睡了。
此后每当郑棋元试图熬夜温书或是写作时,一旁的徐均朔总会显得特别疲惫。
郑棋元心里渐渐生了疑,于是有一次在熄灯离楼之后又悄悄折返,打开门就撞见少年正借着微弱的月光读书。
少年手忙脚乱地收起了书本,试图变回老鼠偷偷溜走。男人见状更有些难言的愤怒,不仅因为他骗了他,更因为他还不想给他一个解释。
他们已经这么亲好了,怎么连基本的信任和坦诚都没有呢。
……等等,他们亲好到哪种程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郑棋元倒真没考虑过他们的关系。
“均朔,你想读书可以直接跟我说啊,光线这么暗怎么看得清。”
小老鼠没回答他,反倒岔开了话题。
“棋元,你和我不一样,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鼠生路漫漫,徐均朔曾读过的书实在数不胜数,不过大多是浮光掠影般的翻阅。眼下郑棋元中了举人,下一步便是会试,徐均朔近来细细留心着历代史书和制策,想着说不定能帮上他。
少年自然也懂郑棋元如此点灯熬油,是想在会试中进一步证明自己,可亏耗了身子,总归是得不偿失。
他不想亏了郑公子的脸面,更不忍心看他彻夜读书,只好出此下策。
郑棋元何等聪颖,听见徐均朔提了熬夜的事,心下就有了答案,知道对方一片好心关怀,又怎能再责怪他。
双方都没点破,可郑棋元自此不再在藏书楼中逗留至三更,徐均朔白日里也会与郑棋元对坐读书。
没有人再提起那个晚上的不快,可有什么仿佛正在悄悄改变。
-肆-
春华落尽,夏荫渐浓,很快就到了这年的七夕。
矜贵的小姐们三两结伴出游,青年赶着去跟心仪的姑娘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乞巧斗巧之声不绝于耳,街上热闹极了。
而此时的徐家后院里,却有两个身影在忙碌地搬书。
“均朔,劝你不要跟着下来你不听,也不怕教人瞧见。”郑棋元一边给书卷重新挂上签牌,一边埋怨道。
少年正忙着把书装回函套里,一听这话嘻嘻地笑起来,“你怕什么咯,这么偏僻的地方不常有人来,加上各位少爷小姐要出门,仆役少不得跟着,宅子里人少了大半。再说这里离藏书楼又不远,我变成老鼠也很快就能回去。”
郑棋元本不愿让徐均朔跟他一起操劳今年曝书的事,可少年实在缠他缠得紧,他没办法才勉强答应了。徐均朔知道他骄傲,不愿借力于法术,凡事必亲力亲为,便陪着他一起往楼上一趟趟地搬,郑棋元对此很是感激。
徐家的藏书太多,往年七夕不到子夜总不能搬完,今年多了一个人搭手,戌时三刻便已接近尾声。
徐均朔把最后一卷书摆在书架上再下楼时,郑棋元已经焚好香又净了手,恭敬地取出一把古琴来。
他的指尖游走于七弦之上,悠扬动人的旋律就缓缓流淌出来。徐均朔坐在旁边,两手托腮,听得入了迷。
徐家藏书楼以往的几代楼主要么案牍高垒要么不通乐理,都不似郑棋元这般。
郑棋元弹的是首徐均朔未曾听过的曲子,可他还是默默记住了指法和旋律。
总有一天,他也要弹给郑公子听。
郑棋元将这首琴曲曲折往复地弹了三遍,层层递进,情感愈发深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均朔,如此良夜,是否有兴致对饮几杯?”
徐均朔答应得爽快,不成想自己酒量甚浅,不消几盏清酒下肚,就已经醉得东倒西歪,还要敲着桌子唱“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不知是什么时候从街头书贩那里学来的唱。
郑棋元看着少年安详的睡容犯了难。
徐均朔醉得厉害,怎么唤他都不醒,既不好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又不能放任少年在院里着凉。
只好将醒酒汤先自己含着,再一点点渡到他的口中。
少年的唇柔软温热,郑棋元心下一荡,轻轻拨开垂落在少年眼前的发缕,慢慢地加深了这个吻。
TBC.